“大部分女人都是随波逐流的,很愿意为家庭做出牺牲妥协,你别以为别人是例外,你才是那个例外。”闻知秋认真的说,“你不同俗流。”
“少拍马屁。”褚韶华说他,“你真应该去谈一谈秋女侠的《敬告姊妹们》。”
“一定拜读一定拜读。”闻知秋笑眯眯地望着褚韶华,褚韶华好笑,“我一直以为,留学生就都是新派思想新式人物。”
“那不一定,许多推崇新文化的博学大儒照样三妻四妾,我们其实是处在新旧文化交接的一个年代。新与旧,并不是看学问或者经历,就像你,你也没有留过学,你的一些认知其实比现在许多自诩为新女性的女性都要清醒。”闻知秋坦荡荡的说,“我的话,我一直很欣赏真正的新女性,像秋女侠,是真正为自己的理想所坚持所献出生命的人,比天底下九成九的男人都要强的。我自己,享受了性别带给我的优势,并且,有点占便宜没够。可我也是真正欣赏独立自由的意志,韶华,大部分人不过都是人云亦云的傀儡,想找到一个能说到一起的人,多么难得。”
闻知秋在路灯下的侧脸只看得清一个大致轮廓,眼神却愈发清晰柔亮,“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会定期向普育堂捐钱吗?她老人家以前是姓菩萨的,总是往庙里施舍,我劝她说,与其捐给庙里,倒不如直接拿到普育堂做善事。毕竟,菩萨只要心诚都能感受到的。普育堂这里我们捐些米面,孩子们可能当天就能吃到肚子里,这是实实在在的功德。她老人家就此便将钱捐普育堂了。”
褚韶华道,“老人家心很善。”
“说不上。我出国留学那会儿,她其实不想我出去,想我在国内读大学,我却是必要出国见一番世面的。以前她除了我考试升学会拜菩萨,并不会去庙里,大概是担心我在国外的安全,等我回国后,她已经养成求神拜佛的习惯。”闻知秋道,“我妈那个人,把毕生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。当时我家里家境贫寒,许多比我家里条件好的族人也不过是让家里孩子认几个字,就出来做学徒,以后学做生意的。我妈卖了嫁妆也要供我念书,其实在当时是一笔看不到回报的投资。”
“也不是这么说。就算书念不出来,也能名理。就拿我们公司来说,售货员也都要识字的,晚上还有夜学,就是要大家多学习的意思。”褚韶华道。
闻知秋突然想起一事,问褚韶华,“你怎么用《天演论》把申报的记者聊晕的?这个我得请教一下。”
“真是的,这个有什么好问的,我就随便说了两句,是那位李记者太夸张了。”说到这个,褚韶华倒有一事不解,她与闻知秋道,“你是不是给李记者打过招呼?”
闻知秋明白褚韶华的意思,闻知秋道,“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,对你们公司来说根本不是问题,我去打什么招呼?你想的也太多了。”
“其实我挺奇怪的。当初报纸上发了后,我们虽立刻就采取了应对之策,我以为攻击我们,结果见报,反是又隔了一日,才有了。待那李记者到我们柜台的时候,我初时没认出他是记者,后来就随便带他到公司别的柜台转了转,请他去见了我们沈经理,结果,今天的文章便都是溢美之词了。”褚韶华道,“我可不信李记者没受田老板的指使,可他突然一改先时的态度,如果不是你这里打了招呼,必是被我们沈经理给镇服了。”
听褚韶华说出自己的猜测,闻知秋笑道,“要是沈经理连这点本事都没有,如何能做你们公司的经理。”
闻知秋问她,“现在还有乱七八糟的人去你们柜台给你送东西没?”
“没了,自从我把名牌改了,说我是成了亲的,那些个不正经人都不见了,来的都是正经客人。沈经理还唉声叹气好半天,后来他说要调到二楼去,还说要把带上,说我这样的实在人很难得。”褚韶华说着就是一乐,“沈经理为人很风趣,其实他是个很正经的人,我跟着他学习到很多新的东西。”
“都学到什么?”
“借势。”褚韶华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,显然早就想好的,褚韶华道,“报纸的力量是很大的,尤其《申报》这样的报纸,我听说它们随便印印就有几万份,得多少人看哪。这次李记者肯这么快消停,一则沈经理肯定是想办法说服了李记者,让他秉着良心说话;二则就是我们借势在先,借了市政厅和教育司的势。李记者想来是个极识时务之人,他既已搏了令名,也不必非要鱼死网破。”
“如果是我,我手段可能更激烈,没有沈经理这么圆融。”褚韶华大大方方的自陈不如沈经理之处,闻知秋道,“你还年轻,到沈经理的年纪,你必已超过他。”
受些恭维,褚韶华也只是笑笑,“那时估计沈经理也会有更大的成就吧。”
晚上人声渐稀,衬韶华忽然感慨一句,“我喜欢上海,这里的人眼界宽,所以,做事都不小器。”还有,这里的男人追求女人会说到理想说到志向,而不是鸡毛蒜皮的男方出多少聘女方给多少陪嫁,这一切,都让褚韶华觉着新奇而美妙。
哪怕她完全没有再婚的打算,但是,能与闻知秋这样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