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向不是什么好人，可终究想要在莹莹心目中维持一个完美好哥哥的形象。

如果被莹莹发现从小教导他的师父就是那个残忍的凶手，莹莹会怎么想他呢？会不会觉得他也是个大凶手教出来的小凶手？

霍承玄只敢自己私下里去查证。所以他一旦能从病床上起来了，就马不停蹄地赶去偏僻小院附近搜查，果然在被填平的花池里发现了钟有心的尸首。

霍承玄心乱如麻，想去要风先生对峙，却不曾想到他兜兜转转找到风先生的时候，却正好看见风先生扔出一块石头，精准地命中了莹莹的后脑。

莹莹就像是被猎人射中的小兔子，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，脑后的鲜血渐渐濡湿了地面。

那一幕在霍承玄的心中反复上演，让他感觉锥心地疼。

霍承玄眼睁睁看着风先生和霍承泽把莹莹抬进了祠堂，大气都不敢喘，掉头逃出了霍家。

如果他也被霍家控制住了的话就全都完了。

霍承玄被这样的想法驱使着一路找到了霍承望，他早就慌得没边了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
“霍承望，怎么办？莹莹全都知道了，莹莹就快要死了……”

一双温热的大手捧住了霍承玄的脸，骤然将霍承玄从那种溺水的感觉中救了出来。

“承玄，承玄，你看看我。”

霍承望跟着一起蹲在地上，注视着自家弟弟，认真地问：“承玄，你看着我，你认真回答我，你想让莹莹死吗？”

霍承玄茫然地看着霍承望，那双墨黑色的眼睛如同湖水中被击碎的月光，他缓缓蠕动着嘴唇，发出一个气声：“我、我不知道啊……”

“一开始，我是这么想的。几百年了，霍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。我不想死啊，也不想一直咳血吐血，整晚整晚疼得睡不着觉了……”

“我不想认识莹莹。可是她真的好可爱好乖，她就像只小兔子一样一直往你身边凑，让你摸摸她让你陪陪她，惹得人心慌。”

“她还那么勇敢，她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妹妹。”

霍承玄眨了眨眼睛，细碎的水光顺着眼角滚落下来：“我不想她死啊，我后悔了，我想带着她逃跑，跑到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。”

“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命的话，我早就这么做了……可是，霍承望，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命啊。如果救了莹莹的话，整个霍家的人都没有几年好活了。”

“那不是普通的死去，在彻底死亡之前，所有人都会饱受折磨、无比痛苦又丑陋地死去。霍承望，你们都没有见过那种死亡，可是我亲眼见过……”

霍承玄喃喃地说：“我不敢告诉你们，你们全都会杀了她的。”

所有人都是需要防备的敌人！

霍家的人都被守护兽带来的“反噬”折磨得快要死了，在这种可怕的诱惑之下，有谁能保证一定不动心呢？

就连霍承望，霍承玄都不敢保证他会怎么做。

霍家里哪有圣人？怎么可能甘愿放任自己去死而去保全他人的性命？

所以霍承玄只能独自承担这一切，他每分每秒都在因为这件事而惶恐，在拼了命地去想破局的办法。

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莹莹头上带血生死不知，霍承玄还不知道能强撑到什么时候。

霍承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弟弟，道：“可是，承玄，你上门来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去救莹莹。你已经做出选择了。”

霍承玄抿了抿唇，茫然地问：“那你呢，霍承望？你现在知道了，你会怎么选？”

在霍承玄宛如救命稻草一般的注视中，霍承望忽然挑起长眉，露出一个嚣张又不屑的笑容：“牺牲一个孩子来给我自己的续命？哈，我还没那么下作。”

霍承望扶住自家弟弟的肩膀，一字一顿地说：“承玄，你听我说。种什么因，得什么果，这就是霍家的命。”

“是霍家自己选择了这个路子，是霍家夺取灵兽的自由和天赋在先，我们既然用了这份天赋，那就活该承受那些代价。”

“就算是霍家最后满门都灭了，那也是我们死于自己的贪婪，这和莹莹无关，也和你的选择无关。霍家是死在自己手里的，不是你的错。”

拒绝道德绑架，从我做起。

霍承望觉得自家弟弟就是从小被绑在霍家的道德高地上绑架习惯了，习惯性地把霍家的荣辱与共肩负在自己的身上。

可是实际上，霍承玄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，霍家就算灭了，那也是因为前人把路走绝了，关他们这些后辈什么事？

霍承望笑了笑，用力把霍承玄从地上拉起来，道：“承玄，你有没有想过，莹莹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？”

那么聪明善良又勇敢的一个小姑娘，如果长不大的话岂不是对于世界来说都是一种损失吗？

霍承玄也笑了一下，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，声音喑哑地说：“当然想过，我早就想过很多遍了。我偷攒的钱还有宝贝全都留给她，谁敢欺负她，我就从地下爬上来找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