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痛快,痛快,大家都是爽快人,喝得是爽快酒!”宋献策见两人前嫌尽去,不由左一杯、右一杯的劝了起来。
宋献策酒量不是很高,但是卢象升酒量不小。
有他作陪,不多时众人不由熏熏欲罪。
那左光先心里虽然有所猜测,终究不知张顺心思如何。
他寻思:“俗话说:打蛇不死三分罪,放虎归山害自家。”
“这一遭却是把李自成得罪死了,却不知舜王如何心思。如今我也是降顺之人,若受猜忌,大势去矣!”
想到此处,他不由借着几分酒意道:“人常说: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。”
“左某虽然娶了个好妻子,却不意生了个混账儿子。”
“我自从军以后,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,多少也算一条好汉。只是如今年迈体衰,力气越发不如从前。”
“按理来说,也到了快要致仕的年纪。奈何儿子不成器,真教我操碎了心。”
左光先这一手很高明,看似在抱怨,其实却是向宋献策暗示。
左某虽然能打,不过还有这几年光景。即便是功劳再打,奈何儿子不成器,日后只能做个富家翁而已,根本对舜王没有办法威胁。
只是左光先话音刚落,不意宋献策却笑了起来:“人总说女亲儿亲,总不如侄子亲。”
“你这厮偏怪,只是一味护着儿子,如何不肯照顾侄子几分?”
左光先闻言一时间差点反应不过来:“宋先生这叫什么话?”
“那儿子、女儿好歹还是亲生,侄子虽亲却是他人血脉,与我何干也?”
“你这是却是糊涂!”不曾想宋献策却冷笑道,“昔日则天大圣皇帝当政,杀女戮子,犹如草芥,却独宠武承嗣、武三思等人。”
“若非奸臣李德昭、狄仁杰一干人等进谗言,则天大圣皇帝必传位于其侄矣,焉知侄子不如子耶?”
“宋先生,你醉了!”左光先闻言不由摇头笑道,“纵是如此,武后终究传位于子,而非传位于侄!”
“何也?侄子虽亲,终究是他人子嗣。百年之后,岂有不祭拜自家父母,而祭拜叔叔者也?”
那李自成刚开始还当笑话看待,听着听着,顿时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。
原来宋献策却是奸诈,这番“胡话”看似醉酒之言,实则字字诛心。
这李自成本没有子嗣,唯一侄子李过与其相善,却还要比他大上几岁。
就算他李自成日后取了天下,将来这天下还不是要拱手让与他人?
想到这里,李自成也不由觉得好笑起来。
如今舜王已经许了他王位,只要中间不出什么岔子,保证能富贵一生。
左右都是为他人做嫁衣,自己又何必强求那个位置,是王位还是皇位呢?
想到此处,李自成只觉得心头阴霾尽去。
原本双方的信任早在李自成决定造反那一刻起就完全消散了。
然而,宋献策却只用了这一个理由又在两人之间重建了信任。
是了,对舜王来说,一个没有办法传承下去的王位,又能有多大威胁呢?
对李自成来说,一个没有办法传承下去的皇位,有能有多大吸引力呢?
想到此处,李自成不由抱起胸前的半坛酒,不顾众人目光猛的灌了起来。
清冽的酒水,扑在脸上是冰凉的,灌入喉咙里却是火热的。
只听得一阵汩汩声,李自成前胸早已经湿了半截。
也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,抛洒了多少,总之那酒坛里的酒却是干了。
他不由将酒坛一扔,“哗啦”一声摔了个粉碎。
素来老实巴交心思深沉的李自成第一次展示出了狂放的一面。
他不由不顾众人眼光,借着酒劲,一撩袍子前襟,“噗通”跪下道:“自成今知罪矣,不知舜王有何命令,还请宋先生一并示下!”
围困
“义军募兵,月饷一石;不拘米粟,月月如数发放!”天刚蒙蒙亮,降将姜襄那沙哑的嗓子如同报晓鸡一般,再次在营外响了起来。
听得宣大总督张凤翼和大同巡抚叶廷桂不由破口大骂:“无耻之徒,简直是无耻之徒!”
原来自从那宋献策离开义军太原附近营地以后,张顺也不曾和明军交战,每日只便派降兵在明军城外、营外鼓噪,“招徕士卒”。
宣大两镇军饷不高,即便是镇标、督标也不过一二两左右,又欠饷严重。
义军开出了月饷一石的标准,早吸引的张凤翼、叶廷桂麾下人马蠢蠢欲动。
初时,宣大总督张凤翼和大同巡抚叶廷桂不知道其中的厉害,还笑道:“人皆说‘顺贼’善战,今日观之,却不像个将军,反倒像个商贩!”
结果,麻痹大意之下,过了几日营中照例轻点人数,居然一下子少了千余人。
这下子张凤翼和叶廷桂坐不住了,连忙进入太原城,前往拜访左督师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