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是做生意,在港口不就行了,为什么要入境?”
尖嘴猴腮的木下藤吉郎立刻说道:“吾之家主乃是尾张国大名织田公,乃是立志统一全国的霸主,此来贵地是要谈大买卖的!自然要面见苏大都督!”
要说这木下藤吉郎也是倒霉,他的船遭遇风暴偏离了航线,被沿海的渔民当做倭寇,最后被巡逻的水师俘虏,辗转送到了松江港。
木下藤吉郎好不容易证明了身份,又被隔离了一个月。
可织田信长如今只是倭国的一个大名,他提出要面见苏泽谈一笔“大生意”,自然被市舶司官员嗤之以鼻。
就算是倭王的使者,大都督都不一定会见,你一个倭国大名的使者什么身份?
无奈之下,木下藤吉郎只能提出入境请求,自己去南京找关系去见面见苏泽。
“学历?”
“?”
“能写能读汉字吗?”
木下藤吉郎说道:“能说汉语,不会读写。”
“那就是文盲。”
写上“文盲”之后,岳伦又道:
“在倭国的职位?”
“尾张国大名织田公麾下家臣。”
“有食邑封地吗?”
“还未曾有。”
“那就是倭国浪人。”
“来我东南的目的就是做生意是吧?”
木下藤吉郎的汉语并不流利,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。
岳伦也懒得和他废话,完成了手续之后说道:
“你等倭国浪人,只要遵守我东南的律法,也不会遭受不公平待遇。但是尔等要是触犯刑律,那就谁也救不了你了!”
“你的倭刀是管制刀具,要没收才能入境。”
要是普通倭国武士,此时已经暴跳如雷了,但是木下藤吉郎的脸皮在织田信长麾下是最厚的,也是最能忍的,他立刻说道:“多谢大人教导。”
木下藤吉郎拿着通关的文书,终于走出了市舶司衙门。
李舜臣和木下藤吉郎,都被苏州的繁华惊吓彻底震惊了。
感慨于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繁荣的城市,木下藤吉郎登上租赁的马车,向着南京城而去。
而李舜臣则苦着脸,作为苦逼的自费留学生,他先要在东南活下来才行。
新思想,新学说
《三经新注》出版之后,新学之风在东南更甚。
特别是东南的各家书院,如今都在憋着劲研究新学。
孟子的民贵学说本来在明代就很有市场,从王阳明的遮遮掩掩,到王学泰州公开喊出来,在苏泽那个历史时间线上,明末的时候,“主权在民”几乎是算是一种主流的政治思想了,喊得最响的就是那个“东林党”。
《三经新注》并没有脱离传统的儒家语境,在苏泽【六经注我】的被动技能下,苏泽用《孟子新注》发展出一套“天赋民权”的理论纲领。
除此之外,苏泽又通过对《易经》的注释,提出一套理性主义的思想。
其实这套理论对读书人也不算新鲜了,就是在汉代王充的理论下,提出“天道自然”的观点。
所谓“天道自然”,就是彻底扯掉儒学中有关“谶纬”“天人感应”等这一套理论,提出天地万物都是自己运动,没有在自然之外的神秘推动力。
苏泽和王充的理论不同,苏泽又提出了“天理”和“人文”两门学科。
研究“穷究天地之变,研究万物之理”的学问,被称之为“天理”,苏泽不仅仅将算学、格物放在“天道”之中,还将“天文学”也放入“天理”之中。
而“明古今之经验,论今人得失”的学问,则被苏泽称之为“人文”,历史、文学和律法,都是研究“人文”的学问。
苏泽也指出,“天理”和“人文”都是两门可以通往成圣之路的学问。
穷究天理,研究万事万物的规律,就可以创造出改变世界的发现,这和儒家著书立作一样,都是一种“不朽”。
研究人文,练达人心,能够研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,从人文经验中提出启迪人民的思想,同样也是“不朽”。
紧接着苏泽通过《大学》,提出了新时代的新道德。
朱熹在给四书五经做注的时候,尤其重视给大学做注疏。
他在提出了所谓的三纲和八条目,算是给后世儒家读书人提出了读书人修行的最终目标。
三纲为“明明德、亲民、止于至善”,八条目是“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、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。
所谓的“明明德”,就是于彰显人人本有,自身所具的光明德性。
苏泽对此进行了批判,他提出所谓的“明德”,并不是玄而又玄善恶难辨的“德性”,而是要通过思考和实践,学习有关“人文”的知识,要“明”的是万民共有的道德。
“亲民”则是要走到百姓中去,而不是脱离百姓去高谈阔论“明德”,以民为主,明社会万民的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