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和林德阳,又请了一名苏州本地的年轻吏员,一头扎进了苏州府各县中。
苏州府城中,吴县是苏州府的首县,也是苏州府的倚郭县。
苏州知府衙门修的十分的气派,门口两个汉白玉的大石狮子,整个府衙齐整方正,每日进出府衙办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,在正门旁边还开了两个侧门。
因为苏州府富庶甲天下,苏州知府也被叫做天下第一知府,刚刚从前衙结束了一天的公事,苏州知府徐尚珍拖着疲倦的身体返回后宅。
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,徐尚珍想着还是衙门的公事。
一个年轻人推门进来,书房是大明官员最重要的领地,能够自由进出这里的,必然是书房主人最亲近信任的人。
“爹。”
青年人一开口,徐尚珍脸上就露出笑容,这是他的小儿子徐时行,也是他最骄傲的儿子。
苏州府要参加南直隶的乡试,也就是在应天府举行的乡试,这堪称是大明王朝最卷的乡试。
南直隶包含江苏、安徽和松江府,面积和北直隶相当,而这些地方全都是大明卷王汇聚的地方。
江南自然不必说了,安徽也是文脉绵长的地方,汪道昆所在的徽州府,进士的牌坊就有几十个。
而这样残酷的环境下,徐时行还能高中南直隶乡试第三名,足以可见徐时行读书的实力了。
徐时行今年才21岁,年少高中却没有让徐时行变得轻浮狂妄,反而让他性格更加的内敛,做事更加的周全。
徐尚珍最喜欢这个小儿子,他将徐时行带在身边,亲自监督他读书,也经常会将一些府衙的事情交给他,锻炼徐时行的办事能力。
大明朝这种上阵父子兵的事情并不罕见,如今内阁严阁老和工部侍郎严世蕃也是父子,严世蕃就住在严阁老府上帮助严阁老处理政务,京师的人都称呼“小阁老”。
当然徐时行为人低调,也不仗着知府公子的身份横行霸道,在苏州府的名声还是很好的。
站在徐尚珍的书桌前,徐时行说道:“儿子跑了几家商会,他们都表示这次要和朝廷的钞关法对抗到底,宁可绕道松江府,也不肯在浒关交税。”
徐尚珍叹了一口气站起来,他吩咐儿子坐下说道:
“这帮商人实在是太跋扈了,他们也不想想,朝廷现在是让文官来做钞关使,这方望海怎么说也是进士出身,是读过圣贤书的,只要他们能交上一点税,那方望海绝对不会逼迫太狠。”
“若是方望海倒了,朝廷下次派下来的就不是文官了。”
徐时行对于朝廷的运作还不了解,他问道:“爹,不派文官还能派税担任钞关使?”
徐尚珍说道:“文官收不上税,那只能派太监了。”
徐时行一惊,但是也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,以那位皇帝的性格,若是方望海办不成这件事,那就要会用更激烈的手段,委派太监来收税了。
徐尚珍扼腕叹息说道:“等那个时候,苏州府才是真的永无宁日啊!”
徐时行问道:“所以父亲才让我去拜访那些商会的领袖,劝他们或多或少交一点,让方大人的面子不要太难看,让朝廷继续留任他做钞关使?”
徐尚珍点头说道:“为父就是这个意思,可叹这些家伙鼠目寸光,叫嚷着认识这个阁老认识那个大臣,这些话也只能吓一吓方望海这样的文臣,若是真的来了太监,他们说认识谁都没用了。”
徐时行也忧虑起来,徐尚珍乘机教育儿子说道:
“时行,为父我做官多年,总结出来的为官之道就是一个‘水’字。”
“上善若水,主政一方就是调理阴阳,要将各方面的关系调和好。大家合舟共济才能将事情办好。”
徐尚珍叹息一声说道:“如今方望海就要在角力中落败,这帮商人还在忙着庆祝,却不知道祸之将近也?”
徐时行感觉自己又收获了一些为官心得,他对着徐尚珍说道:“爹,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?”
徐尚珍说道:“没办法,方望海想出的这钞关法着实精妙,若是真的被他弄成了,苏松两府一府的商税就能抵得上整个南直隶的田税。”
徐时行倒吸一口气凉气说道:“这么多?”
徐尚珍说道:“你看城内那些丝制工坊,数百台织机日夜不停,一年能制出多少匹丝绸?”
“你在看看松江府的那些棉花商人,你可知如今一批松江布,在北方能卖到什么价格?”
苏州府和松江府经常相提并论,但是两座城市的主要产业是不同的。
苏州是大明的丝绸基地,松江府是大明的棉布基地。
相同的是在苏州府和松江府,都已经出现了高达百人同时做工的纺织工坊,也出现了丝绸行会、棉布行会这种行会组织,这些行会甚至已经出现了垄断行会的性质。
徐时行听到苏松两府能够收到这么的商税,忍不住问道:“这些商人赚了这么多,难道不应该交税吗?”
徐尚珍说